地师少女之古墓禁咒

地师少女之古墓禁咒


全城感染瘟疫,所有人高烧不止,逐渐地丧失劳动能力。

我却发微博:「无所谓,我会出手。」

下一秒被骂上热搜,他们不知道,我是唯一的地师传人,也是这场瘟疫的始作俑者。

1

我叫乔墨雨,是南江大学的大一新生,当代唯一的地师传人。

地师,古代又指风水先生。

俗语有云,一等地师观星斗,二等风师寻水口,三等先生满地走。现在行走世间的,大多都是普通的风水先生。能掌握观星望气之术的,古代都在钦天监任职,效命于帝王家。

我乔家祖上便是钦天监监正,也是世传的风门门主。

上次应朋友的邀约,我去云南哀牢山参加了一档探险综艺,认识了很多娱乐圈的朋友。可就是那一趟哀牢山之旅,回来以后,我感觉所有的事情都变得不对劲。

先是我背上长了一串红色的疹子,疹子形成一个五芒星的形状,很快地,我就发起了高烧。连吃三天退烧药,好不容易才把体温退下来,紧接着,就感觉四肢无力,连走路都费劲。

刚开始,我以为这只是一次普通的发烧。

没想到,整个寝室的人很快地就被传染了,大家的后背也莫名其妙地长出五芒星图案,然后迅速地蔓延到全城,所有人都在讨论这场突如其来的瘟疫。

我看着后背上颜色一天比一天鲜艳的五芒星,这才反应过来,我中了咒术。

咒起源于巫,《正义》曰:「以言告神谓之祝,请神加殃谓之诅。」意思说,治病的就是祝由术,行害的就是诅咒。

在云南哀牢山那个山洞里,我以为那扇石板之后藏着厉害的诅咒,死活不敢打开。没想到,这咒术竟这样霸道,并不需要打开石板,在那里待一会就能中咒。

中了咒,身体逐渐地衰弱,免疫系统崩坏,以后一场小感冒或者一个小意外就能要了你的命。现代医学毫无办法,只能靠祝由术解决。

只可惜,祝由十三科大部分已经失传,特别是其中的第十二科——禁科。

禁科能镇邪驱鬼、散咒回源,自清末以后,几乎就没有人会了。

好在我祖上是钦天监的,我也认识一些江湖八大派里隐秘的门派传人。这次花了许多钱,费尽九牛二虎之力,终于让我打听到,祝由术最后一个传人就在四川,名叫祝康,是一名考古学教授。

2

「好的祝教授,真是麻烦你了,我明天就到四川。」

我喜滋滋地挂了电话,祝教授说,那个五芒星的图案他曾经见过,让我去四川找他。我向来是个乐天派,既然见过,那离解咒也就不远了。

我让江浩言订好了机票,顺便去网上查一查祝教授说的那个古墓。

刚一登陆微博,就发现消息提示爆炸了,我点开一看,是影后白姐先@的我。

「这次发烧感觉不像普通的传染病,乔大师,你有没有办法解决?」

谐星王强紧随其后:「乔大师,救命啊,一切拜托你了。」

有很多当时看节目的粉丝跟着凑热闹:「拜一个乔大师,恶灵退散,退退退!」

我看着几千条评论,跟着凑个热闹,回复了白姐。

「无所谓,我会出手。」

没想到刚回复完,私信和评论就炸了。很多人跑到页面下骂我,说什么时候了,还拿这种事情开玩笑、蹭热度?

「真是太恶心了,包装什么风水大师人设,就算你真是风水大师,还懂这个?」

「这种被富豪包养的金丝雀懂什么?为了红不择手段。」

乔门小江:「你们乱说什么,都说了她和富商刘雄没有一毛钱的关系!」

什么难听的骂人话都有,吓得我赶快退出微博。

第二天,我和江浩言约在机场见面,没想到到了机场,意外地遇见林新和赵思思。

赵思思是江浩言的表姐,美艳的十八线女星,我去云南参加节目就是应她邀请去的。

林新是个高人帅的顶流小生,上次在哀牢山的山洞里,这几个人都在,也亲眼看见了石板上的五芒星诅咒。

赵思思脸蛋通红,像只被煮熟的螃蟹,强撑着跟我挥手。

「乔大师,好久不见——」

我皱眉:「你都这样了还凑什么热闹?回家去躺着吧。」

林新看起来正常多了,戴着口罩,清俊的眉眼倒很有精神。

「我们背上也有那个图案,我在家里等得实在是不放心,不如亲眼跟你去看看。」

我拗不过他们两个,只能答应带他们出发了。

3

我们很快地就到了四川,祝教授派人来接我们,司机跟我们介绍,祝教授现在在三星堆遗址工作,大家瞬间都来了兴趣。

司机一路上也兴奋地侃侃而谈,一会儿说三星堆是蚩尤部落的,一会儿说是外星人的。

「它那个青铜工艺远超同时期,还有那个面具,哎呀你们看看就知道了,可厉害着呢。祝教授说,里头出土的大部分东西都跟祭祀有关,神神秘秘的。」

司机说了一会儿,欲言又止,神神秘秘道:「而且当初发掘这遗址的时候,还出了一桩事,老离奇了,媒体都不让报道呢。」

林新好奇地问道:「师傅,到底是啥事儿啊?」

司机却只摇头笑:「不能说不能说,说了你们也不信,自己去问祝教授吧,这事儿啊,跟他的女学生有关。」

祝教授是 A 大的考古学教授,手底下还带了几个博士生,他们都跟着教授在三星堆遗址工作,毕业论文就和三星堆文化有关系。

司机送我们到附近的办公地点门口,下车时还笑嘻嘻的,可转头看见站在后面的女生,脸色瞬间就变了。

「那个,这就是祝教授的学生方博士,你们有事情跟方博士说,我先走了。」

说完慌慌张张地关上车门,一踩油门,车子开得飞快。

见他这样,我们越发好奇,转头打量这个年轻的方博士。

方博士是个漂亮的短发女生,个子不高,两只眼睛又大又圆,正含笑看着我们。

看见她的一瞬间,我手背上汗毛倒竖,瞬间明白了司机之前的意思。

4

方博士竟然长了一对异瞳,她的眼珠子格外大,眼白很少,左边眼珠漆黑,右边却是蓝褐色的。盯着人看时,意味不明,天然带了三分的恐怖感。

我一下就对她来了兴趣。

因为异瞳在道家里,又叫阴阳眼,天然能看见一些不干净的东西。她还做的考古这行,那胆子得多大啊。

「乔同学你好,教授已经在办公室等你了。」

方博士朝我笑了笑,对大家好奇的眼神不以为意。

我们来到办公室,祝教授正拿着个放大镜,对着桌子上一面青铜令牌仔细地看。我随意地扫了一眼,猛地瞪大眼睛,那令牌上,有一个形状不对称的五芒星图案,令牌右下角,还画着一个诡异的笑脸。

祝教授跟我们介绍,最开始发现的遗址,其实并不是三星堆,而是距离几十公里处的另一处古墓。

「那个地方实在古怪,考古队出了好几次事,只能先搁置着,目前队里主要做三星堆的研究工作。这块令牌,就是那个古墓里发现的。」

祝教授看了方博士一眼,叹口气。

「方茜还有一个姐姐,也是我手底下的学生,她姐姐就是在那古墓里出事的。」

「那墓里的事情,具体还是让她给你们讲吧。乔门主,我知道你有真本事,但从我个人角度,实在不建议你们去那个古墓。」

祝教授摘下眼镜,搓了搓眼角,神情很是伤感。他又给我们讲解了一堆五芒星的事,按他的理解,这图案也跟祭祀有关。

「整个三星堆出土的青铜器都跟祭祀有关,这里头有一个方向盘一样的东西,我们管它叫青铜太阳转轮,跟你这个五芒星格外相似。」

「祝教授,我冒昧地问一下,对祝由术,你还知道多少?」

祝教授一愣,苦笑着摇摇头。

「我父亲死在牛棚里,把那些册子全烧了,我能知道什么?」

「不过——」

祝教授面带犹豫地看了众人一眼,忽然伸手把我扯到旁边,耳语道:「十二禁科里,有几个符号我认得,可以画给你看看,不过——」

他一边说,一边把手举起来,大拇指和食指搓了搓。

我猛地瞪大眼睛。

祝教授看我不懂,又抿着手指,几乎要把两个手指搓出火花来。

我伸手按住他。

「啊呀行了行了,我明白了,多少?」

5

祝教授「嘿嘿」一笑,稳重正气的脸庞忽然变得猥琐,他朝我伸出一只手。

我心痛道:「五千?」

「乔门主开什么玩笑?」

祝教授脸一板:「我知道你们这行赚钱不少,听说你之前给刘雄看墓,就收了八位数。不像我们,做一辈子学问啊,工资才一万出头。」

说完又把我往角落里扯了扯:「五十万,我不止给你画咒,还给你开古墓的工作证。那地方现在被封起来了,没工作证你们进不去。」

「什么?」

我跳了起来,五十万,妈的抢钱啊!

看他一脸坚定的态度,我咬咬牙,拉着江浩言林新几人去门外商量。

「妈的这个死老头,看着道貌岸然的,居然问我要一百万啊!」

我痛心疾首,其他人却松了口气,特别是江浩言,大手一挥。

「我还以为多大点事儿呢,这钱我出了。」

收了钱,祝教授立马换上笑脸,飞快地画了符,然后从抽屉里掏出一沓工作证发给我们,打发我们走了。

看我们离开后,他又叮嘱方茜。

「等会儿你带他们去那儿,你自己可别进去,知道没有?」

「还有,我这里有十万,你先拿去给你姐把医药费续上。你就好好地做学问,不要为其他乱七八糟的事情操心,有老师在呢,知道吗?」

我和陈新他们在门口等,过一会儿,看见方茜眼睛红红地出来了。那双异瞳周围发红,看着更诡异了。

6

方茜带我们去住的地方,一路上,我都低头研究手里的符号。看着像几个圆圈,毫无规则地套在一起,完全看不出什么所以然。

果然隔行如隔山啊,我叹口气,把那纸条收进怀里,希望都寄托在了古墓里头。

「方博士,你姐姐是怎么出事的?」

方茜却不说话,很沉默地看着窗外。等到了宾馆,司机殷勤地帮我们提行李,然后趁机告诉我们,方茜的姐姐成了植物人。

「说是往一条墓道里走了几步,立刻昏倒了,到现在还毫无意识呢。方博士身上就更古怪了,都说她——咳咳咳——」

看见方茜进来,司机吓一跳,战术性地干咳几声,忙丢下行李跑了。

「你们先休息,吃完午饭,我带你们去墓地。」

方茜走以后,赵思思立刻到床上躺下了。

「小言,给我倒杯水,我一下都动不了了。」

江浩言:「废物,你非跟来干啥?」

赵思思朝林新的方向看了几眼,不服气道:「关你屁事啊,我就是来跟乔大师学点本事的。」

我心痛地从包里取出一小罐阴阳水。

「一人一口,都把这个喝了,喝完就有力气了。」

阴阳水,阴水,指的是从未见天日的地下水。阳水,古方中指天上未沾地的雨水。

一阴一阳,可驱邪除魔,破世间邪祟,也能短暂地压制我们身上的咒术。

「一口两万啊,先转我支付宝。」

喝完阴阳水,大家果然立刻退了烧,身上也恢复了力气。林新看着我手里的矿泉水瓶,一脸困惑。

「真不科学,这里头是兴奋剂吧?」

我翻个白眼,不理他,让大家都准备好东西,准备去古墓。

古墓离我们住的地方不远,开车二十分钟左右就到了。墓地在一方密林里头,不远处还有一条河流,流到古墓的方向转了个弯,形成一处「凹」字形。

我立刻眉头紧皱。

这在风水上,叫天渚地,河流的水浸透墓地,棺木腐烂极快,根本不能做墓地。

墓地口挖了个地洞,门口还像模像样地设置了岗亭,我们把工作牌给保安看,他挥挥手,示意我们可以进去了。

江浩言拿着手电筒走在第一个,方茜跟在他身后,我忙拉住她。

「我午饭时候接到祝教授电话,他不让你进去,你在门口等着吧。」

方茜摇摇头,冲我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。

「我姐姐还在里面,我要去接她回家。」

7

赵思思一脸迷茫。

「方博士,你姐姐不是在医院吗,为什么说在这里面?」

其他人也好奇地看着她,方茜却又不说话了,垂下眼眸,背着双肩包,第一个走进了地道。

「她说的是魂魄吧,植物人,也许是失魂症。」

人有三魂七魄,三魂一为天魂,二为地魂,三为命魂。其中天魂和地魂并不常在人体,而是时常飘散在外。

有时候你去了一个从来没去过的地方,却感觉格外熟悉,这就是你天魂或者地魂来过的地方。

而命魂就不一样了,命魂主思想,也主行动,人的七魄都由命魂所掌控。方茜姐姐如果把命魂丢在了古墓,那就会成为植物人,无法动弹。

听我说完,赵思思瞬间害怕地靠近林新。

「这下头有东西能勾魂?人家好害怕啊。」

江浩言冷哼一声:「茶言茶语。」

赵思思瞪他一眼,气得想打他,我把姐弟俩往旁边一推。

「都别闹了,我今天眼皮子一直跳,这下头很危险。」

我跟着方茜往地道里走,这是一个普通的石墓,地道入口处被打扫得很干净,两边还拉了电线,墙上挂着几根灯管。

地道幽深狭长,再往里头,就是一片漆黑,灯光仿佛都照不进去。

我走了几步,忽然感觉肚子一阵剧痛。

「不好,午饭有问题。」

我脸色惨白,赵思思愣了片刻,也伸手捂住肚子。

「啊,我的肚子也好痛。」

「午饭有毒!」

不远处,方茜忽然转过头,发出一阵阴森森的笑声:「桀桀桀——」

众人大惊,赵思思伸出手颤抖着指向方茜。

「是你下的毒?」

方茜慢慢地走向我们,背对着幽深的地道,灯光打在她脸上,上半部分笼罩在阴影中,配上那双异瞳,格外瘆人,赵思思已经忍不住发出了尖叫声。

方茜翻个白眼。

「你们中午吃了啥菜?」

林新:「辣子鸡、水煮鱼、麻婆豆腐。」

方茜点点头,叹口气。

「行了,先回去上厕所吧,你们吃太辣了。外地人来四川,十个有八个拉肚子,是我疏忽了。」

刚说完,我的肚子发出一阵巨大的肠鸣声,我尴尬地捂住肚子。

「我先走一步。」

岗亭旁边就有个公共厕所,只有一个坑位,我当先抢占了厕所,其他人在外头绝望地拍门。

8

这么一闹,就耽误了差不多一个小时,等大家都重整旗鼓准备出发时,发现方茜不见了。旁边的保安大叔指着地道入口:「方博士等不及先下去了,你们去里头找她就行。」

「胡闹,这么急干什么?」

我拿着某宝买的巨亮手电筒下了地道,地道入口走了差不多十几米,有一扇石门,此时石门朝里打开,门上还能看见一个浅浅的手印。

「方茜应该进去了,我先去看看,你们三个等在外面。」

我当先朝里走,三个人听话地点点头,站在石门口等我。等我的身影彻底地消失在黑暗中,几人的身后突然传来一道诧异的响声。

「你们在这里干什么?」

江浩言转过身,大吃一惊。

「方博士,你不是早进去了吗?」

方茜摇摇头:「这门口旁边有一条岔道,岔道不深,尽头摆着一尊雕塑,我是去看那个雕塑了,没有进石门里边。」

「糟了,那乔墨雨一个人会不会有危险?」

江浩言着急地要往里冲,刚跑到石门前,却发现石门居然是关着的。

几人大惊,而已经深入墓室的我,却对此一无所觉。

我拿着手电筒朝里头,大约走了几十米,前方出现了一条岔路。我眼皮跳得更加厉害,只能蹲下身,拿着几枚铜钱往地上一掷。

居然是第六十四卦,天水讼,二人争路。

我有点儿傻眼,我一个人在这古墓里,谁还能来跟我争路啊?

压下心中的不安,我朝左边岔路走去,走几步,前方空间赫然开朗,竟是一间七八平左右的石室。石室中间摆着一个圆台,圆台上放了个匣子。

我朝圆台走去,却发现西北角处,有一道人影一闪而逝。

「谁在那儿?」

9

我举着手电筒,朝西北角的地方照了照,这一照,就发现了异常。

没想到这里居然放着一面青铜镜。

我大为惊讶,拿着手电筒蹲在镜子前面仔细地研究起来,最早的青铜镜出土于青海贵南县尕马台,那面镜子不大,布满铜锈。

可眼前这面铜镜,却完全不同,这镜子有一人高,和现代的穿衣镜差不多。而且镜面光滑无比,含锡量很高,几乎能完全看清我的样子。

镜子旁边雕刻了繁复的花纹,最上面顶着一颗五芒星,五芒星的右下角,画着一个夸张的笑脸。

我伸手摸了摸那颗五芒星,忽然感觉有什么地方怪怪的。

想不起来哪里怪,但是有一种巨大的不和谐感。

正站着沉思,远处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。

「乔墨雨,乔墨雨你在哪儿——」

是江浩言的声音,我转过身把手电筒对准声音传来的方向照了照。

「江浩言,我在这儿!」

「乔墨雨——」

江浩言大步地朝我冲过来,将我一把搂进怀里。

我靠在他结实的胸口,听见他心脏「扑通扑通」地跳得飞快。

哎,白长这么大个了,路上也不知道遇见啥,瞧把这孩子吓的。

我安慰地伸手拍了拍江浩言的后背,侧头看向石室门口的方向,只见林新和方茜她们也拿着手电筒走了进来。

就是这一看,眼角余光扫过那面镜子,我知道刚才巨大的怪异感是从哪里来的了。

这个时候我背对着那面镜子,被江浩言搂在怀里,我快速地转头一看,镜子里的我,却依然是正面的。就好像刚才,我伸手去摸那颗五芒星,镜子里的我依旧双手垂在身侧,一动不动。

我心头一惊,立刻松开江浩言的怀抱,正面看着那面镜子。

镜子里的我仿佛也察觉到什么,忽然勾起唇角,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。

10

这镜子什么鬼?太不科学了。

我伸出手摸向镜子里的自己,就在这时候,镜子里的我也抬起手,忽然握住了我的手。

我用力地往回一抽,镜子里被我带出一截瘦弱的胳膊。那胳膊是淡淡的红紫色,上头还淅淅沥沥地往下滴着浓稠的粘液,像是皮蛋流汁的墨绿色蛋黄打翻在上面。

我心头一凛,明白过来这是什么东西,立刻伸手去摸口袋。这一摸,我才想起来,我的雷击木在童福生那个老变态手里。

可这玩意儿,只有雷击木能对付啊。

「你们听我说,等会儿这里会出现一个剥皮猴子一样的怪物,那东西叫墓灵,是墓地里特有的邪物。它不常攻击人,但是你们必须装作没有看见它,绝不能跟它对视。」

我语气镇定,尽量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。

「不用怕,没啥大不了的,要冷静,赵思思,你绝不能叫,叫了你就第一个死。我现在没雷击木,收拾不了它。」

墓灵是墓中的小鬼,被人特意地养在墓地,专门吓唬那些盗墓的人。

三四岁的小男孩,被人剥了皮,身体焚烧成灰,和人皮密封装进匣子里,以秘法祭练七七四十九天。

小男孩的魂魄被永远地封禁在墓地中,他们这个年纪,正是贪玩调皮的时候。见到有活人进墓地,会用各种法子去捉弄吓唬人。

一般人是看不见墓灵的,如果你看见它,惊恐尖叫,反而会吓墓灵一跳,让他回忆起自己被杀的画面,引起墓灵煞变,那时候就麻烦了。

我们几个喝过阴阳水,短时间内能看见各种邪物,方茜本身就有阴阳眼,所以我们都能看见墓灵。

我冷静地解释完,又强调等会儿也不能随意地说话,墓灵被我拽起来以后,都能听见。

几个人都淡定地点点头,他们被江浩言的视线阻挡着,并没有看见镜子里的墓灵。

林新甚至翻了个白眼:「乔墨雨,上次的情况我都找心理专家咨询过了。那菌子本身有毒能制幻,我们看见的都是幻觉。包括我身上这个五芒星,也是一种古老的病毒导致的。

这次我跟你进墓地就是为了捍卫我的科学世界观,你休想再骗我了。」

赵思思笑了一下,又忙举起手。

「乔大师,你别小看我们,我们都是专业的演员,等会儿无论看见什么,我都能装瞎。」

「何况不就是个小男孩吗?听你说的还怪可怜的,没什么好怕的。」

11

看他们都那么淡定,我放心不少,把手从镜子前收了回来。墓灵握着我的手臂,整个从镜面上被拽了出来。镜子瞬间变得不再光滑,而是糊满了铜锈,和青海那面出土的铜镜一样。

墓灵挂在我手臂上,它像个剥了皮的猴子,浑身紫红色,光溜溜的,身上不断地有黏液往下滴。脸上没有其他五官,只有一对硕大的眼睛,没有眼白,黑眼珠比葡萄还大。

江浩言就站在我旁边,第一个受到视觉冲击。

他倒吸一口冷气,墓灵的一双黑眼珠立刻凶狠地瞪向江浩言。

江浩言一愣,颤抖着握住我的手臂。

「乔墨雨,你手臂好白啊,真好看。」

说完在我手臂上摸了两把,墓灵就挂在我小手臂上,江浩言仿佛没看见它一样,手掌穿过它的身体,一直摸到我手背上。

墓灵歪着脑袋打量江浩言片刻,忽然「嘻嘻」笑了起来,从我手臂上窜起,一跃跳到了江浩言肩头。

它的整个身体暴露在手电筒的光照下,这下轮到其他人傻眼了。

赵思思立刻捂着嘴,发出一声呜咽。

我们所有人一齐转头瞪着赵思思,赵思思看着江浩言,害怕得哭了起来,她伸手抹一把眼角。

「呜呜,小言,你和乔墨雨终于在一起了,我真替你们感动啊。」

江浩言:「姐,我谢谢你的祝福。」

说完走过去,准备拥抱赵思思,赵思思脸色大变。

「你别过来,乔墨雨要吃醋的。」

我忙幸灾乐祸地摇头。

「说啥呢思思姐?都是一家人,啥醋不醋的。」

江浩言走到赵思思旁边,作势要抱她,墓灵就蹲在江浩言肩头,好奇地打量赵思思。赵思思实在忍不住了,忽然深吸一口气,蹲在地上,把背包打开。

「累死了,我带了水,你们要喝吗?」

赵思思刚拧开矿泉水的瓶盖,旁边的墓灵就好奇地把手指伸进去搅了搅,不断地有绿色的黏液滴落到瓶子里,赵思思嘴角疯狂地抽动,把水递给旁边的林新。

「林新,给你喝。」

林新接过矿泉水瓶,心里疯狂地默念,幻觉,都是幻觉。

他努力地克服心中的恶心和恐惧,视死如归地把瓶口凑到嘴边。就在这时,墓灵却突然伸出了舌头。它的舌头和蜥蜴的舌头相似,又长又尖,前段还是分叉的。

墓灵把舌头伸进矿泉水瓶里,舔了几圈,林新实在受不了,惊叫一声,手一抖,瓶子掉在地上,水淌了一地。

墓灵立刻凑到林新面前,满脸凶横地盯着他看。

两人脸对脸,只有一寸的距离。

12

关键时刻,林新又惊叫一声,伸手指向石室门口的方向。

「你们听,墓地里好像还有人。」

我们都竖起耳朵,远处传来一阵规律的敲击声:「咚——咚——咚——」

墓灵明显地也听见了,它飞快地窜到石室门口,冲外头龇牙咧嘴。然后又把头缩回来,在几个人身上看了一圈,跳到江浩言肩上,还把一只手搭在江浩言头顶。

大摊大摊的墨绿色黏液顺着江浩言的脸挂下来,淌了他半边脸,所有人瞬间嫌弃得不行。

江浩言朝我凑过来,我立刻加快脚步走出石室。

「去那边看看。」

墓道是复杂的「回」字形,七弯八拐,明明听着声音就在不远处,可拐了几个弯,却感觉离声音传来的方向越来越远。

绕了两圈之后,我有点儿不耐烦了。

我从包里拿出寻龙尺,握住把柄伸长手臂,闭上眼睛,心中清除杂念,默默地感受墓道里的气流。

指针水平地转动几圈之后,朝右侧方向停了下来。

我点点头:「就是这里了。」

林新「扑哧」一声笑出声来。

「乔墨雨,你在开什么玩笑?这是一面墙壁。」

我睁开眼睛,用手电筒朝面前的石壁照了几下,然后伸手朝其中一块砖头按下去。

果然,一扇石门被我缓缓地推开了。

这石门砌得和周围墙壁融为一体,天衣无缝,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。

众人傻眼,江浩言得意地拍了拍我的肩膀。

「乔大师,你可太厉害了。」

墓灵蹲在他肩头,我们两个肩并肩,墓灵的黏液把我半边衣服都染湿了,我立刻向外跳了一大步。

「拍那么用力干什么!分手!」

江浩言:……

13

走进石门,能明显地感觉到这间石室比之前那间大很多。差不多有正常的一个客厅那么大,可中间空荡荡的,并没有摆放棺椁,也不知是什么用途。

我举着手电筒四处照了一下,蓦然发现西北角的墙壁上画着一幅巨大的壁画。

石室内隐隐地有气流,空气是流动的,可壁画却依旧色彩艳丽,并没有被氧化。我拿着电筒,从左侧一点一点地开始照。

最左边,是两群人隔着河岸对峙,手里拿着长枪长剑,好像在打仗。很快地,一方打败了,众人带着他们首领的尸体向南退去。

首领的身体被画得特别大,头上长了两只牛角,特征非常明显。

赵思思好奇道:「咦,这画的是什么,牛魔王大战孙悟空?」

江浩言:「没文化真可怕,这三四千年的古墓壁画能有牛魔王?要我说,这是牛头马面!你看那个马脸。」

我翻个白眼:「别乱说,这是黄帝大战蚩尤,长了牛角的是蚩尤。」

《太白阳经》记载:「伏羲以木为兵,神农以石为兵,蚩尤以金为兵,是兵起于太昊,蚩尤始以金为之。」

大家还在玩石器的时候,蚩尤已经开始用先进的青铜器装备军队了。他战斗力卓绝,带着九黎部落东征西讨,跟炎黄集团发生了历史上著名的「涿鹿之战」。

传说中,轩辕黄帝受九天玄女帮助,用应龙擒杀蚩尤。九黎族也因此四分五裂,一部分南迁长江流域,成为现在苗、土家族这些湘西黔东少数民族的祖先。

很多人猜测三星堆和蚩尤部落有关,看来,专家这次倒没猜错。

壁画后边,是各种各样的祭祀活动。

祭祀的圆台上,刻着熟悉的五芒星,五个人被压在圆台的五个角落,他们的鲜血逐渐地往圆台中心汇合。

看着看着,我感觉到了不对劲。

14

我伸手指着五个人中的一个,问方茜:「你看看,他这衣服是不是中山装啊?」

「旁边那女的穿的,是旗袍?」

其实从左到右,祭祀的人穿的衣服一直都是有变化的。但是前面那些古装,我没研究,看起来都大同小异。

直到出现民国的服饰,我才认了出来,赵思思也大呼小叫地指着前面一个人头顶的发型:「这是清代的辫子头啊。」

方茜举高了手电筒,从最左边一点一点地开始看,越看眉头皱得越紧。

「奇怪,这里每一个朝代都有,可这个墓确实是和三星堆同一时期的。刚开始发现的时候老师用碳 14 测年法测过的,绝不会错!」

「难道这壁画是后面的人补上的?」

我满脑袋问号,举着手电筒,继续朝右边看,壁画的最后面,依旧是五个人的祭祀图。这张图画得也格外大,五个人围着圆台,其中四个人的背上画着一颗五芒星,头顶画了几条波浪线。

唯一没有画五芒星的那个人,手里举着一把刀,脸上挂着诡异的笑,她把其余四个人都杀了,然后将刀对准了自己的眼睛。

壁画到这里戛然而止,我心里却仿佛被一只大手揪住,头皮发麻,喘不上气。

壁画上五个人,两男三女,其中一个,手里握着把寻龙尺。杀人的那个人,一头短发,整个脸上只画了一对硕大的眼睛。

这画的分明就是我们啊!

赵思思伸手指着画上的人对方茜笑道:「这个人好像你啊,也是短头发,身形好像,咦,这个像小言啊,你看这个寸头。」

笑着笑着,赵思思慢慢地不说话了。

我们四个人逐渐地后退着靠拢,跟方茜保持距离。方茜看了一眼壁画,又看我们,摇头苦笑。

「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,但是我绝不会伤害你们,这画上的东西不是真的。」

15

方茜一个人举着手电筒,继续在石室的四个墙壁上仔细地查看,时不时地还敲敲打打一番。就在这时,她面前的墙壁后头,忽然又发出了规律的「咚——咚——」的敲击声。

方茜把耳朵贴到石壁上仔细地听,不知道按下了什么开关,那石壁门忽然连着脚下的地砖都转了一个圈,我们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方茜消失在眼前。

「方茜——」

赵思思担心地喊了一嗓子。

「我没事,这后头还有一间石室。」

方茜的嗓音很平静,我转头朝壁画又看了一眼,突然发现,壁画上方茜的那对大眼睛快速地眨了一下。

我朝屋子里四处看了一圈,这才惊觉,墓灵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。

这熟悉的感觉,我伸手摸上壁画,朝画上的方茜抠了抠,果然,一只熟悉的粉色胳膊被我拉了出来。

墓灵一离开壁画,墙上的色彩瞬间消失了,最后那幅祭祀图也完全消失。

我松口气,这狗东西,刚才的壁画全是它伪造的,我们都误会方茜了。

正在这时候,方茜消失的那处墙壁「咔咔」地响了两声,转了个圈,方茜又毫发无损地出现了。

我朝她走过去,不好意思地笑了下。

「你没事吧,那后面都有什么?」

方茜抬起头,一双漆黑的大眼睛瞪着我,突然诡异地扯了扯嘴角,然后猛地举起手。

她手上的匕首冒着寒光,速度奇快地朝我捅来。

我身手其实很敏捷,常年翻山走穴,有时候还会遇上各种危险的情况,所以平常我也会顺便学点儿武术防身。

可是方茜的动作实在太快,我们距离近,我又全无防备,哪怕我迅速地反应过来朝旁边一避,也已经受了点儿伤。

四川天气热,我只穿了件短袖,匕首从我胳膊上划过,我手臂上立刻就渗出血来。

「乔墨雨——」

江浩言急得大喊一声,一把将背包砸到方茜身上,然后朝我们冲了过来。

江浩言和林新个子高大,方茜也不冒进,扭身跑回刚刚站的地方,然后按了一下墙壁,墙壁轰隆隆地旋转,她又消失了。

16

江浩言蹲到我旁边,拿手电筒朝我伤口一照,顿时心疼得拧紧眉头。

「这伤口好深,我们赶紧出去找医院处理一下。」

林新也点点头。

「这地方那么脏,要得破伤风的。我们先离开这儿,别管方茜了,妈的这女人真是有病。」

几个人同仇敌忾地大骂方茜,就在这时候,墓灵忽然跳上了我的手臂。

它死死地盯着我的伤口,漆黑的眼珠中满是兴奋,然后只见它伸出舌头,那细长分叉的舌尖上,缓缓地鼓出一个肉瘤。

片刻后,肉瘤像开花一样分开,变成了一个吸盘,然后狠狠地扎到我伤口上。

「草!」

江浩言火了,直接一把提起墓灵,也许是墓灵吸血的时候显露了真身,江浩言居然真的能触碰到它。他揪住墓灵的脖子,把它狠狠地甩了出去。

墓灵撞在墙壁上,墨绿色的黏液四溅,发出一阵刺耳的尖啸声。

「妈呀,快,它要煞变了,到时候可比方茜可怕多了,快跑。」

我吓了一跳,忙站起身拉住江浩言,我们进来的石门刚好在墓灵旁边,朝那儿肯定是出不去了。现在只能去方茜那个石室,四打一也比面对墓灵好。

我冲到方茜消失的墙壁处,在墙上一顿乱拍。

林新不赞同道:「不过一个小鬼,能被江浩言一巴掌扇飞,有什么可怕的?」

他刚说完,墓灵就从墙壁上起来,飘浮在空中,全身肉眼可见地开始膨胀。墨绿色的黏液不断地滴到地上,原本光滑的身体,开始伸出许多触手,像个八爪鱼一样。

「好的,你留在这里对付墓灵,其他人跟我去打方茜。」

「不要,等等我啊——」

林新大急,一个箭步朝我们冲过来,恨不得把我们仨从墙上直接撞出去。

关键时刻,我突然摸到了那块略凸起的砖块。

墓灵尖啸一声,向我们伸出触手。

触手的顶端,长着一个吸盘,吸盘张开大嘴,里头是密密麻麻的尖牙。

大家一齐尖叫起来。

终于,在触手碰到我们之前,石门转动,带着我们进了隔壁的石室。

17

这间石室更怪。

我们转过来的地方,下头有七级阶梯,阶梯往下,石室的地面都漫着水,最中间,摆着一个硕大的圆台。

圆台就像个巨大的磨盘一样,周围伸出五只尖角,是五芒星的形状,最中间的平台上,放着一个棺椁。

而那五只尖角上,扎着五具尸体。

赵思思拿手电筒一照,立马哭了起来。

「我们还是回去吧,让林新去打墓灵,这里太可怕了。」

我包扎好手臂,朝四周看了一眼,总算明白这墓地为什么选了个天渚地。这下头的墓道,居然都精心地设计过排水系统。

渗透的地下水都蔓延到这个石室里,除了这一间主墓室,其他墓道都是干燥的。

但是这种奇怪的殡葬方式,实在闻所未闻,为什么要把石棺放在水里?

「都到这儿了,咱们得过去看看。」

我心里有一种强烈的直觉,那个棺椁里的东西,肯定能解开我们身上的咒术。

「林新,把你包里的石头拿出来。」

「我包里哪来的石头?」

林新又是不服气地看了我一眼,然后打开自己的背包,伸手进去,掏出几颗拳头大小的石头,林新猛地瞪大眼睛。

「我偷偷地塞进去的,墓道里经常有机关,得投石问路。」

「草,难怪我的背包那么重!」

我把石头绑上绳子,朝水里一丢,「扑通」一声,水花溅起一股腥臭味,石头很快地就沉到底了。

我把绳子拎上来一看,这水位差不多就一米左右,到人腰部的高度。

「水位不高,走过去就行。」

我看了眼黑漆漆的水面,准备朝台阶下走,江浩言忽然一把拉住我的胳膊。

「方茜去哪儿了?」

18

石室里,除了最中间的棺椁,其他地方都被水漫过,那几具尸体被扎着显然也有一段时间了,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,身体几乎成了一具骷髅。

水面又臭又黏腻,不难猜出,必然是有腐肉掉在里面。

赵思思嫌弃地伸手捂住鼻子。

「不会是藏在水里吧?她真是个狠人啊,我宁愿去死也不想下水。」

「你们不用过去,我先去看看。」

我刚朝下走了两步阶梯,江浩言忽然火了。

「逞什么能啊?自己都受着伤。」

他越过我朝前走了几步,先跳进水里,然后背对着我,挥了挥手。

「上来,我背你过去。」

江浩言个子高,水位堪堪地没过他的大腿根,倒是比我下去好多了。我也没犹豫,直接爬上他的后背,然后在他肩头一拍。

「驾!」

「江浩言,你除了资质差点儿,这份孝心倒是难得,哎可惜啊可惜,我差一点儿就要收你为徒了。」

江浩言翻个白眼,沉默地闷头朝前走。

林新紧跟着跳了下来,跟在我们身后不远处。

「等会儿方茜要是再敢出现,看我怎么收拾她。」

他刚说完,就感觉腿部一紧,有人抓住他的大腿,从水里站直了身子。

「啊——」

赵思思在台阶上发出一声尖叫,林新想都没想,对准那人的脸直接就是一拳,把方茜给打得退后了几步,正好撞到江浩言身上。

「呜呜呜——痛死了,你干吗打我?」

方茜捂住鼻子,嚎啕大哭起来。

这一哭把我们给整懵了,不是吧,你一个反派,搞这一套?

19

「你们刚刚怎么没声了?我在里面喊了半天。」

方茜委委屈屈,一边哭一边说,好像完全不记得刚刚出来给了我一刀的事情。

林新捉住方茜的胳膊,迅速地在她身上搜了一下,没有找到匕首,方茜更委屈了。

「干什么,长得帅就可以非礼人?」

赵思思气得在台阶上跳脚。

「他才不会非礼你,你做梦!」

「林新,你先带她回台阶那儿,看好她。」

林新点点头,拉着方茜大步地朝台阶走去,我和江浩言继续朝圆台那儿走。

这间石室不大,没走多久,我们很快地就到了圆台旁边,江浩言把我抱上台子,然后手臂一撑,轻松地跃了上来。

我爬到石棺上面,拿着手电筒一照,发现这上头也刻着一幅画。

歪着头看了一会儿,我逐渐地明白过来这是怎么一回事了。

按着石画上的记载,这个五芒星是一种祭祀手段,而这所有的祭祀,只为了一件事,就是复活蚩尤。

传说中,黄帝把蚩尤的尸体肢解,埋在不同地方。可是靠着这个神奇的祭祀和咒术,可以夺取他人的血脉力量,等这力量汇集到一定程度,就可以重组蚩尤的尸体,将它复活。

「原来是这样,整个三星堆文明都跟祭祀有关,他的族人都是为了复活蚩尤?」

方茜瞪着眼睛,眸中异彩连连,激动得就差扑过来了。

「我得看看这幅画。」

她一边说,一边就往下走,林新扯着不让她动,方茜火了。

「你干什么!这样珍贵的历史资料,我不亲眼看一看怎么能行?你们什么都不懂,要是有遗漏怎么办?」

样子要多正常就有多正常,仿佛又变成了之前那个一本正经的方博士。我们几个面面相觑,我朝林新点点头。

「你带着她过来。」

20

林新带着方茜也上了圆台,这一路,她倒没有再出什么幺蛾子。而是激动地拿手电筒照着那幅画,恨不得把眼睛贴在上面。

看了一会儿,方茜抬起头:「我知道怎么解你们的咒了。」

「你看,这是不是老师画给你的那个符文?」

我凑过去仔细地看了半天,一堆乱七八糟的大圆套小圆,我忙从包里掏出那张纸,比对着看了半天,果然是。

只不过,在这石画上,除了这堆圆,旁边还有一堆三角形一样的符文。

「你看,画上有人喊出了这两个字,五芒星就消失了,这个人被抓了处死,他应该就是你说的会祝由术的人。这两个字应该是什么完整的咒语,找人把他念出来,就可以解咒。」

方茜刚说完,忽然浑身僵硬,那双硕大的黑眼珠一眨不眨地瞪着我。

「桀桀桀,没有人能阻止尤祖公回来——」

她猛地伸出手,用力地朝我一推,我被她推落圆台,掉在水里。

「草!你他妈精神分裂啊!」

林新直接一个肘击,把方茜打翻在地,然后伸手掐住了她的脖子。方茜依旧大笑着,一边笑一边翻白眼,样子吓人极了。

我摔在水里,呛了几口,嘴巴里一股腥臭味,我撑起身站在旁边干呕。江浩言跳了下来,一把扶住我。

「你没事吧?」

他朝我伤口处看了一眼,绷带浸了黑水,也发出一股难闻的腥臭味。

江浩言顿时一阵紧张。

「行了,我们得出去了,乔墨雨的伤口不能再耽搁。」

我摇摇头。

林新刚才的话提醒了我,精神分裂。

方茜不是精神分裂,而是被另一个生魂占据了身体。

两个人在体内拉锯战,一会儿方茜,一会儿那个魂魄。

我之前掷出的卦象,天水讼,二人争路,原来是这么个意思。

21

「先把她带出去,我再想办法给她驱邪。」

林新点点头,伸手拖起方茜又跳下了水,我重新爬到石棺上,用手机拍下那幅画。

正准备离开,屋子里忽然又响起了规律的敲击声。

「咚——咚——咚——」

石室内一片寂静,声音传来的地方就格外显眼。

我低头看着脚下的石棺,头皮一阵发麻。

江浩言吞吞口水,嗓音带着一丝颤音。

「乔墨雨,别管了,我们出去吧。」

就在这时,石门外的墓灵仿佛也感受到了里面的异动,不断地在外头尖啸出声,把靠在石壁上的赵思思吓得一激灵。

赵思思苦着脸:「算了算了,别出去了,我们就在这里待到死吧。」

石门外有墓灵虎视眈眈,石室里这具石棺又发出诡异的声响,大家都一脸紧张地看着我,等着我做决断。

关键时刻,我从口袋里掏出几枚铜钱往石棺上一丢。

「算一卦吧。」

上卦为艮,下卦为巽。

「咦——」

众人都紧张道:「咋了,是什么卦?」

我美滋滋地把铜钱捡起来。

「这卦说我今天有意外之财,哈哈哈哈。」

所有人:……

林新不屑道:「乔墨雨,我真服了,人死了还要钱做什么?」

我抬起头瞪他。

「你清高,你了不起,你不要钱?微我五万让我看看实力。」

刚说完,手机发出一声响。

我低头一看,林新给我转账十万。

「把我们平安地带出去,你想要多少都行。」

有钱了不起啊,呸!

我麻利地点下接收转账的按钮。

22

石棺发出一声又一声的敲击声,声音非常规律,我们几个面面相觑一阵,我猛地一拍手。

「打开看看?」

几个人都摇头反对,我安抚他们。

「不用怕,墓地里无非就是些什么墓灵啊、鬼啊、煞气啊之类乱七八糟的,有我在,你们怕什么?」

我一边说,一边用力地把棺材顶朝前推。

没想到这石棺看着沉重,一推却很顺滑,我用的力气不大,却轻易地就把棺材盖推了一大道缝隙。

里头的敲击声顿时更响了。

我拿着手电筒往里一照,这才发现石棺内部也进了水。

棺材里有很多乱七八糟的陪葬品,敲击声正是其中一个青铜罐子发出来的。我弯下腰看了眼,这才发现,这里头居然有几条鱼。

鱼钻到青铜罐子里,一用力,青铜罐子撞在旁边的青铜器上,这才发出了敲击声。

这里的水可能和外面河流是通的,小鱼顺着缝隙进了石棺,在里头长大,却出不来了。

大家顿时松口气,我们挪到台阶上休息,一直到外面一点声音都没有了,这才试探着打开了石门。

我手里握着七星剑,飞快地朝周围看了一眼,很好,墓灵不在。

我挥挥手,示意大家都出来。

几个人背着包,闷头就朝外跑,这一路很顺利,一直到我们跑到最靠近门口的那间石室,都没有看见墓灵的踪迹。

我示意其他人先往外走。

「你们先出去,我去把那个装墓灵尸骨的匣子带上。」

几个人点点头,脚步沉重地往外走,这一趟古墓之旅,又惊又累,体能消耗太大,现在只想赶快出了墓地,回宾馆洗个澡,再好好地睡上一觉。

我走进那间石室,刚抱起那个青铜匣子,手背上忽然一凉,一陀黏腻的绿色液体滴落下来。

我抬头一看,墓灵像个大章鱼一样,中间长着一张诡异的人脸,正盘踞在天花板上,冲我吐舌头。

草,我抱起匣子,转身跑得飞快。

23

墓灵很快地就追上了我,它的爪子上有吸盘,吸住我的手臂,一阵又痛又痒的感觉传来。

我咬着牙,回身给了它一剑。

七星剑斩在墓灵的触手上,它发出一声尖啸,飞快地把触手收了回去,一会儿工夫,又追了上来。

这玩意儿阴气太重,七星剑只能给它带来一点儿小伤。

我提着气,跑得飞快。

冲到墓道门口,他们几个人还挤在那儿,石门半开着,几个人正靠在那儿休息。

「退退退,快退!」

我朝他们疯狂地挥手示意。

林新翻个白眼。

「乔墨雨,不是这样的。」

他伸出手,两根手指朝前,一面跺脚一面朝我的方向走了几步,边走边喊。

「退!退!退!」

「那个表情包是这样的才对。」

他刚喊完,我已经冲到了他面前,伸手把他往旁边一推,然后一路狂奔出去。

「快跑!」

林新:「卧槽!」

我们几个没命地狂奔,终于,前方出现了亮光。

我从墓道中一跃而出,蓝天白云,远处霞光万丈,太阳挂在地平线上,已经摇摇欲坠。

我们瘫坐在地上,大口大口地喘气。

「放心吧,墓灵不能离开墓地的。」

江浩言听了,把背上的方茜往地上一扔,满脸嫌弃。

「可累死我了,这人怎么办?」

「先送去医院吧,我这胳膊疼死了,得去看看。」

江浩言一听,顿时满脸着急。

「那还等什么,快走啊。」

我打电话叫了车,旁边的保安忽然冲了上来。

「你们干什么?你这东西是墓地里拿出来的?这盗窃文物可是重罪,我的天哪,你们把方博士怎么了?」

他拉住江浩言的胳膊,正闹腾间,方茜忽然醒了。

「我没事,这东西我们要带出去研究一下,我让老师跟你说。」

方茜带着保安过去打电话,不一会儿,保安就放行了。

24

在车上时,我已经感觉头晕得越来越厉害。

我脸色惨白,把江浩言吓得不轻,一下车,就抱着我直冲急诊室。

「医生,快——快看看我朋友。」

江浩言把我放到椅子上,穿白大褂的医生看了我几眼,满脸遗憾地摇摇头。

「哎,你们来晚了。」

「什么?这,这不可能!」

江浩言整个人都傻了,他跪下来抱住我,眼眶立刻红了。

「医生,这不可能,她还那么年轻啊,求求你救救她,要多少钱都可以。」

江浩言泪流满面,把医生吓了一大跳。

「年轻人不要激动,我是说你们来晚了,我要换班了,值班医生马上就到。」

「不过一点儿皮外伤,不用激动不用激动。」

医生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了江浩言几眼,然后朝后面一个人招手道。

「刘医生,快过来,我肚子疼死了。」

刘医生打开我手上的绷带,拿酒精消了毒,给我清理伤口。

「没事,我给你缝上两针,再打个破伤风就行。要实在不放心呢,再用点儿抗生素。」

赵思思在旁边「扑哧」一声笑了出来,江浩言站起身,满脸尴尬地挠挠头。

「那什么,我出去透透气。」

治完伤,又吃了药喝了点儿水,我顿时感觉神清气爽。

「方茜呢?」

赵思思:「她姐姐好像也在这个医院,她去看她姐姐了。」

胡闹,她身上那个生魂还在,到时候搞出点事情怎么办。我忙起身去找方茜,她在这个医院好像待了很久,许多护士都认识她,稍微地一问,就知道了方茜姐姐的病房。

我们找到那间病房的时候,发现方茜坐在病床上,正和一个年轻憔悴的女子抱头痛哭。

隔壁的大妈也跟着抹眼泪。

「菩萨保佑啊,这植物人说好就好了,也不枉费方博士每天来医院伺候她姐姐。」

「是啊,听说姐妹两个都是孤儿,难得都这么争气,方博士,你们啊,一定会否极泰来的。」

25

我们不好打扰姐妹两个叙旧,过一会儿,方茜好不容易平复了情绪,我拉她到楼梯间里,对着她一顿检查,意外地发现,那个生魂不见了。

「奇怪,难道半路跑了?或者也跟墓灵一样,留在墓地没有跟出来?」

我百思不得其解,方茜却很激动地抱了我一下。

「乔墨雨,谢谢你,我姐一定也是跟我们一起跑出来的。我刚刚跟她聊天,她说困在一个阴冷的地方,怎么都走不出去。

后来听见我们的声音,不知道怎么,她就能出来了。」

方茜带我们去见她姐,她姐叫方露,姐妹两个长得有七分相似。只不过方露的气质更腼腆,笑起来很温柔。

「真是多谢你们,等我出院了,请你们来我家吃饭,我做得水煮鱼可是一绝哦。」

方茜也跟着点头。

「对,我姐做水煮鱼可好吃了,老师都赞不绝口。」

在姐姐面前,她之前高冷的形象几乎完全不见了。她急切地握着方露的手,跟她说墓地里的那些见闻。

我们识趣地离开了,我找到祝教授,把那两个符文的照片给他看。

他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,忽然一拍脑袋。

「我确实已经不知道祝由术怎么施展了,不过这个三角形的符文,我见过的。」

「我有一个堂兄,他以前经常跑我家玩,我们两个玩泥巴,他就经常画这个符号,我估计是我爷爷偷摸教给他的。」

祝教授拿出手机,打了个电话,过一会儿,笑容满面地放下了手机。

「你们可以去 A 市找他,不过他的具体地址嘛——」

祝教授搓了搓手指。

「那是另外的价格。」

我忙拉着祝教授到旁边商量,过一会儿,一脸沉重地走向林新。

「他说要二十万,这个老不要脸的。」

林新很冷静地点点头。

「行,转你微信。」

两笔意外之财,嘿嘿,今天的卦象真是灵验啊。

我们在四川又待了两天,就准备离开了。

临走前,方茜和她姐姐来送我们。

方茜抱歉地对着我们笑了笑。

「我把那壁画的照片给老师看了,他忙着研究,拉都拉不起来,今天怕是不能来送你们了。」

「没事,下次来南江找我,江浩言给你包吃包住。」

我大气地一挥手。

方茜姐妹两个目送我们离开。

车子发动,我转头看着车窗外的姐妹两个,方露也一直盯着我。

她扯了扯嘴角,眼珠子定格,缓缓地冲我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。

「再见——」

车子远去,两个人的身影逐渐地消失在视线中。

只有那个意味深长的笑,一直在我脑海中,久久挥之不去。

本卷完。